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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趟歸途的第一百多個黃昏開始,每次經過高雄老家附近國小旁的7-11門口轉角處(後來才開始注意到,其實有大部份的7-11都開再轉角處,可能如此才會使方圓距離內更多人較易瞧見),都會不由自主的注視一個面黃肌瘦,且夾帶著些許因半邊腦性麻痺兒行動不便的身軀、面容之老人。他總是架著一只不鏽鋼四腳式拐架,拐架前方扶手端架起一座平台,台上放置了一尊招財貓、一盒二十條入的青箭口香糖與一簍粉紅塑膠小籃子(裡頭放置著些許零錢),靜靜的杵在變幻無常的紅綠燈下,面向著黑白相間的斑馬線,笑吟吟的迎著路過者,傻笑著,彷彿你真的應該跟他買條口香糖喫喫。

某一天落雨的傍晚,我獨自騎駛自行車底歸途。我想或是這個時刻騎乘腳踏車必然會組合成某種哀愁又孤獨的情緒元素:各式各樣的客車、公車、機車疾駛亂竄於車潮甚洶湧的柏油路面,人行道上時而摩肩擦踵的人們已沒入雨具布置雨夜中的闇黑,突兀的砂石車偶爾輕鳴一聲如TUBA共振那樣極低沉哀慟的警告性喇叭,或是自行車車輪高速輾過濕漉漉路面時,一種單調似火車車輪與鐵軌摩擦重複的節奏- 在這恍如時空交錯於周圍之人、事、物卻處於一種相對速度為零的停頓時刻間隔裡,我似乎仍遺忘著甚麼,但腦下皮層深層記憶裡的甚麼卻像Hollywood拍攝大鱷魚、大食人魚的醜化生物賣座電影,突然襲於眼前。

那亦是某個落雨的傍晚。

我曾試著捕捉那位健壯女店員幫那賣口香糖、行動不便的殘缺老人穿雨衣的畫面- 我們所有人(包括路旁等候紅燈的機車騎士、小客車駕駛、斑馬線底的行人、隔壁騎樓下的小吃攤販老闆… …)都在那兒看著她與他,那使他們像是個站在投光表演區的人倫溫馨舞台劇演員,極度專注且投入了靈魂熱忱,以至於看不見隱沒在黑暗處所有觀眾的豐富表情,甚至聽不見各個有良知與感動的觀眾所給予的Bravo!但其實我們,包括他們,都是各自底這小巧溫馨的7-11劇院的使用者(而天空是場景控制器,刻意把時空光景控制成又是落雨的傍晚),分別以各自腳下或是車體為單位的個人空間裡,像各自按照票號排列的座位或是包廂。

紅燈綠了,人群亦像散戲般的散了,自行車又繼續著被雙腳踩動,我的目光仍回頭凝視著,遠遠的,兩側行駛的車輛把這幕照的如幻似夢,彷彿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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