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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真的有無甚麼的改變,老實人自認為可能是某處病了,才會有如此的不安感湧現於心頭。經過無數次的反覆思考、決定與否決,最後,終於決定去看醫生。

  在某地方醫院掛號問診。領取了自抽式號碼牌之後,填寫了初診個人資料,迨掛號完成後,於掛號問診處的右斜前方走廊盡頭,和一群不知道病因的老人、小孩們一同坐在門診室前的候診區,等待看診。

  「噔噔噔!第573號病人請至黃醫生門診處看診。」櫃台的護士小姐如此廣播著請老實人進門診處。

  門打開了,老實人走了進去,助理小姐又接著叩的一聲,把門關上,並且對著老實人與醫生禮貌性的微笑,然後拿了門診病例,進入隔壁的助理小間。(於看診之間,助理小姐與醫生是否會如兩頭精蟲充腦門的發情野獸,似無忌憚的交媾與澆滅對方的生殖野欲呢?他們是否有著偷腥的可能?)老實人心裏不安且帶點激情的狂亂想著。

  「請坐。請問您有甚麼樣的症狀呢?」醫生以自然反射般的說詞詢問老實人。

  「醫生哪!我最近覺得有了些許本質上的改變,得了一種難以名狀的病一般。」

  「啊?」醫生彷彿得了耳瘟似的,漏聽了。

  老實人因為醫生好像心不在焉,而聽漏了剛才那一番話,感到些許發慍,口氣不悅的重申了一次:「我說!我最近好像有某些本質上的改變,好像得了一種難以用言語形容的病呀!」

  「那跟我有甚麼關係啊?」

  「你是醫生呐!」

  「喔。那你得了甚麼樣的病呢?」

  「我說阿,那病就好像,我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自己在腦海中的某個夢囈舞台上旋轉的時候,竟然笑著哭了。當時整個表演廳堂只有一盞鹵氣燈懸掛於舞台右後方六十五度角的位置,投射於偽柚木貼面膠合的木質地板上。一開始我試著從舞台的闇黑處,一晃兩跳躍,慢慢往闇黑中心的絕對光亮圈處跨步接近,然後我的肢體開始被一股莫名的巨大力量所牽引著,旋轉,一圈、兩圈、三圈… …n圈,忽急或緩,或快忽慢,但那相對於黑暗處的光投射處反而離我越來越遠,或者更精確的說,是我離它越來越遠。」

  「恩… …。」醫生手指頭搔弄著下巴的小山羊鬍,好像有在聽的樣子。

  「從另一個面向討論我得的病就好像,有很多時候,曾驀然驚覺,我的做法與言語,說穿了只是努力向別人和對自己相信有這麼一回事,然後就疲累不堪的不想說話、不想聽、不想做、不想不想與想、不想將來與過去、不想對甚麼有真真正正的感動,雖然表面上不太察覺的出異常,事實上已經異常腐朽的躺在內心深處的衣櫃裡了。」

  「喔,那還有其他的面向嗎?」醫生用四支手指頭抓抓頭髮,也許可能好像有在聽的樣子。

  「唔… …這樣還不夠嗎?那我再說說另外一個面向好了。未得病的時候,我覺得任何事物並非絕對的二元對立,就像沒有真真正正的誰對了,或誰錯了,就像對錯與好惡之間,有著各種對錯程度與比例的推移帶,經過個人綜合知感的分析整理,才能知道那 "個人" 相對於兩事物間的對錯或好惡。但自從得病了之後,任何對與錯、好與惡、誠實與謊、愛與恨,全像煮糊的馬鈴薯泥,失去其健全形態與樣貌。」

  「我這樣說好了。不論你現在的改變是否同義於罹患了某種疾病,也許在多年以後,當最後一個死於莫名病因的人的影迓也逐漸黯淡之後,人們好奇的目光便落在其他更窘迫詭譎的事物,更莫名其妙的患者。然而存在於他們眼前的,並非光怪陸離的生物,而係許多清晰異常的鏡像,只有誰們卻無法清楚明白自己就是一個倒影。」主診醫生在病歷表上寫著密密麻麻的處方簽,並且也許有仔細聽完老實人對他訴說著症狀之後,語重心長的做了這樣的結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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